美国汽车业本来不景气,金融危机又雪上加霜,结果就是三大汽车公司倒闭了两家。那家没有倒闭的叫做福特。
它的CEO叫做阿兰·穆拉里(Alan Mulally),来自波音公司,此前对汽车行业并不熟悉。
在我看来,是阿兰·穆拉里的思维品质,拯救了这家本来注定破产的汽车制造商。
心理学家爱德华·德·博诺(Edward De Bono)把思维分成垂直思维和水平思维。这两种思维,CEO缺一不可。垂直思维体现为思维的逻辑性,是一种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优秀的CEO既善于看到简单问题背后的复杂性,而做到一叶知秋,又善于把复杂问题简化,将商机一语道破。水平思维体现在CEO思维的开放性——接纳新思想,也体现在CEO在信息不足、信息冲突的情况下的直觉。
阿兰·穆拉里一到福特,就从各方了解汽车市场,迅速形成判断。我们看到,这个外行,面对业内专家的不同意见,形成自己的判断,准确性非常之高。阿兰·穆拉里预见,两年后汽车销量将大幅下滑,现金流必将吃紧。所以,他做了两件对于福特公司来说是救命的事情:第一,卖了捷豹、路虎、阿斯顿·马丁,拿到了不少现金(读者看本文的时候,他正在卖沃尔沃),第二,借了260亿美元。这260亿绝对是救命钱。
跟阿兰·穆拉里差不多的是郭士纳,他当初也是外行管理内行。郭士纳一进IBM,就见了IBM最主要的200个客户,绞尽脑汁,终于为IBM选择了一条最适合的却又从未走过的道路,从而拯救了这个蓝色巨人。
GE前CEO杰克·韦尔奇当时管理的是世界最大的,也许也是最多元化的公司,他居然想来想去,用三句话就能讲清楚GE的战略。凡是不能用三句话讲清楚企业战略的CEO,我认为,其思维品质都跟杰克·韦尔奇有差距。
柳传志一针见血地指出曾经的老部下、叱咤风云一时的顺驰创始人孙宏斌的思维缺陷:他总是按照最好的情况估计形势,结果,当这些条件中的某些条件不按最好的估计发生时,他就面临困境。
这些新老故事告诉我们,力挽狂澜的CEO们,无一例外拥有出类拔萃的思维品质。CEO思维强,则企业生,CEO思维弱,则企业死。
思维品质来源于哪里?高学历吗?在我看来,高学历代替不了思维品质。正规学校教育,培养的是垂直思维,压制的是水平思维。所以,好多高学历、专业技术出身的CEO,转型过程非常之痛苦。原因在于,这些CEO们习惯于完完整整的信息,整整齐齐的结构。作为CEO,他们突然发现什么东西都不能论证,于是就难以有效决策,直到他们唤醒被长久压制的直觉为止,这种决策痛苦才获得缓解。
新泽西技术研究所道格拉斯·迪恩(Douglas Dean)的研究,发现在过去五年内公司利润翻了两倍以上的高管中,80%的人具有超出平均水平的非逻辑认知能力。得克萨斯大学管理学教授维斯顿·艾格(Weston Agor)研究了 2000名经理人。他发现,高层管理者的直觉高于较低级别的管理者。他发现,高层管理者们先是充分分析所有信息,当他们发现信息不一致或不完整的时候,就依靠直觉得出结论。
咨询顾问凯露·金西·高曼(Carol Kinsey Goman)指出,美国钢铁大王安德鲁·卡耐基(Andrew Carnegie)、 美国石油大王约翰·洛克菲勒(John D. Rockefeller) 以及美国酒店业大亨康拉德·希尔顿(Conrad Hilton)在做商业决策的时候都十分依赖自己的直觉。
很多年以前,我在为一个CEO做领导力教练。他说:“我企业里面查出一个人有问题,但证据不充分,我不能说这个人玩忽职守,但我心里知道他玩忽职守。所以我要用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查清楚再处理。”
“你把你的企业当法庭了。”我对这位CEO的劝诫是,在企业里,你感觉员工有问题影响到公司整体状况,那么就把他撤掉。没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这跟美国的O. J. Simpson杀妻案不一样,即便人人都认为他杀了人,但必须尊重法律,不能随便抓人。
“你为了找员工的证据,等上一年半载,是对企业和股东犯罪。”我的建议就是,CEO可以且必须依赖你自己的逻辑,充分相信直觉,去做最有效率的决策。
我们目睹众多CEO由于缺乏诚信,用人不当而失败,却很少有CEO依靠诚信和知人善任而成功。而后者恰恰让一个CEO成功的最重要的东西,即思维品质决定的。
[作者本名李峰,香港大学心理学博士,怡安亚太咨询(Aon Consulting Asia Pacific)首席领导力顾问,他刚刚出版了《五大品质:卓越领导力心理基因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