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圳特区报记者 李克军

　　本期话题

　　深圳钢琴教学市场混乱的根本，是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监管体系和明晰的责任管理主体，而深圳“钢琴之城”建设是绝对不能允许这种状态继续下去了。到底应该建立怎样的市场规范、谁来建立、怎么建立？“保姆都要上岗证和考级，都公布收费内容和标准”，为什么钢琴教学市场就建立不起相应的管理规范体系？上述话题成为本期市民论坛集中讨论的焦点。

　　培训机构及教师多处于监而未管状态

　　刘丽华：１０年前的２０００年，深圳艺术学校学生李云迪在第１４届肖邦钢琴国际比赛中获得第一名，这十年来深圳的钢琴教学发展很快，而１０年后的２０２０年深圳要建成钢琴之城――成为“以钢琴艺术为品牌、以钢琴文化为鲜明特色的国际知名城市”，由此提升这座城市在音乐文化方面的普及率、创造力和美誉度，向“文化立市”的大目标靠拢。今天可以说是一个往后看１０年、往前看１０年的节点，对钢琴之城的建设，是不是得有一套体系来实施？上期论坛我们关注了非专业钢琴教学的种种乱象和要不要进行市场规范的问题，今天我们关注怎样进行市场规范，能不能从制度的设计、执行到监督真正走向良性发展？有业内人士说现在的钢琴教学像个集贸市场，谁的吆喝声大谁赚钱，这个市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冯先生，您如何评估深圳钢琴教学培训市场？

　　冯以新：我认为这一话题之所以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热烈探讨，一方面说明深圳１０年来钢琴培训市场发展迅速，因为只有迅速发展才能暴露更多的问题；一方面体现了深圳这座年轻移民城市的文化氛围日益浓厚，整体市民文明素养呈可喜提升。

　　钢琴教育属于美育范畴。最近制订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２０１０－２０２０年）》明确提出，教育要坚持全面发展战略，“加强美育，培养学生的良好审美情趣和人文素养”。对包括钢琴教育在内的艺术培训市场，市委、市政府一直是鼓励发展、积极扶持的。目前深圳各类社会教育培训机构很多，大都兼有钢琴培训的业务范围，各区文化局审批的艺术培训机构有４３９家，专门或者兼有钢琴培训业务的约３００多家。这些培训机构对推进钢琴艺术的普及和发展，满足市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发挥了积极作用。同时，钢琴培训市场的发展，还是解决高等学校钢琴专业毕业生就业难的一个重要渠道。钢琴培训市场暴露出的问题很多，甚至有些问题还比较尖锐，主要有：培训费用居高不下，服务质量良莠不齐，师资管理有待完善，并存在非法办学机构等。

　　刘丽华：在政府管理部门登记的钢琴培训机构有３００多家，占整个市场的多大份额？以此数据为基础，或以公布的家庭钢琴拥有量１０万多来推算，现在有多少人学习钢琴？这些培训机构里有多少老师整个深圳钢琴教学的师资现状又如何？

　　尚迪：我觉得这一数据很难确认，因为这个培训机构今年可能有２０个老师，明年就不一定有了，流动性很大。总体上，大概有２０％左右的流动性。如果由教育局和文化局共同委托一个中间机构，对所有这些艺术类的培训，如小提琴、小号、钢琴等，在一个专门的管理机构报到、登记，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最大的难点在于，培训机构是合法的，其机构资质也是明确的，但是机构里请的是什么样的老师，机构派去给孩子教学的是什么资质的老师，很难知道。

　　肖俊：要想确认全部师资的数据，目前确实比较难，为什么难呢？因为管理体系没有跟上，没有建立起相应的资格认证系统。到底有多少人可以做老师？哪些人可以担任相关的培训老师？这都需要教育部门颁发的教师资格认证来确认。

　　杜晓玲：目前的实际问题，是要怎样规范深圳钢琴教学市场，怎样认证教师资格管理的问题。一个教师就有一份教师资格证，钢琴培训机构登记有３００多家，怎么会统计不出具体的教师数量来呢？如果政府主管部门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做，为什么不委托一个社会机构去做？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教钢琴，就无法明确哪些人在滥竽充数、哪些人在浑水摸鱼。这就是对机构和机构内部教师监管的失职。还有一个问题是：是不是有更多的机构没有审批和备案？１０万台钢琴，假如有一半的人学，也不只３００家机构，又是怎么管的？

　　钢琴培训“游戏规则”应尽快出台

　　刘丽华：网友２８５问“现在钢琴的拥有量有１０多万台了，光有数量有啥用啊？如果像嘉宾说的就是个农贸市场，还不是谁的吆喝声大谁占便宜？吃亏的、受害的还是孩子、家长？现在是正规军打不过游击队，看看那些不受监管的所谓钢琴老师，有的就是滥竽充数，凭什么教学生、办机构？这些老师合不合格、机构合不合法，到底谁来监管？文化部门也不清楚钢琴培训市场该由谁监管吗？”

　　杜晓玲：我知道现在是卖钢琴的、修钢琴的都在教钢琴，这是对家长和孩子负责任的态度吗？真的就没有办法监管了吗？大家知道，一般的家长根本不可能知晓、界定这个钢琴老师的水平的，他是不是教钢琴的？他的专业水平如何？和钢琴专业沾点边的老师在教钢琴已经够误人子弟了，现在，卖钢琴的、修理钢琴的也都在培训孩子学钢琴。这对孩子的耽误和贻害多大啊！现在去超市买一把青菜都有条码呢，甚至还能倒查出是在哪块地、哪个人种的，而钢琴教学这么大的一个市场，我想问问政府部门，在市场监管方面，政府主管部门做了哪些准备？政府主管单位的监管在哪里？

　　冯以新：作为孩子家长，杜女士的意见我也感同身受。钢琴教学市场存在上述问题的原因，主要有三：一是法制建设滞后，市、区层面的执法单位无法可依。国家尚没有出台一部专门的、具体可操作的有关艺术教育培训管理的法规。２００３年９月１日起施行的《民办教育促进法》第六十六条规定：“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注册的经营性民办培训机构的管理办法由国务院另行规定。”但这个规定却迟迟没有出台颁布。二是管理边界不够明晰，执法管理主体有待明确。如现实中钢琴培训机构有的是在民政部门登记的，属于民办非企业性质；有的是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登记的，属于企业性质。像钢琴教育这一类民办培训机构是否应纳入民办教育管理的范围，目前在政策界定和实际操作层面上，都存在不同的认识。就是说，关于培训教师的师资由谁来认定，目前各有关部门对政策的理解和认识还有分歧，意见不统一。三是相关行业组织不健全，功能不完善，缺乏第三方监管的成熟条件。据悉，目前深圳只有福田区成立了艺术培训的行业协会。

　　尹松：这是全国艺术培训市场的第一家，也是目前深圳市唯一的一个行业协会，因为大家的反映很强烈，我们成立行业协会就是想来规范这个市场的。

　　肖俊：从培训市场来看，这还是一个市场秩序问题。一是市场秩序没有一个准入的标准，二是监管不到位，从而导致了市场的混乱无序。要理顺这个市场秩序，就必须把所有的师资培训机构和相应的教师，纳入到管理的框架里面。

　　建设网络平台，规范教师队伍

　　刘丽华：网友３８９说文化局作为主管文化部门，应该主动规范文化市场，现在不能把责任推给市场监督局、教育局。如何看网友的意见？

　　尚迪：有必要建立一个可操作的信息平台，这个信息平台非常简单，但非常重要。就是家长想找什么老师，我有地方去查。因为音协不是一个官方机构，它没有权利来认定资质，但可以作为文化局、教育局委托的一种中介机构，为深圳所有的艺术老师做报到、登记服务，并把他们的资料统一存放在非职业教育领域的网络里：能不能教钢琴？能不能教声乐？是教授还是副教授？对好的老师、好的培训机构，这都是合法化、透明化、公开化的好事，也满足了市民的知情权。其次，这一平台还有利于这些老师合法纳税。

　　杜晓玲：必须是政府主管部门的权威性网站平台。如果是政府法定的权威性机构的网络信息出了问题，我就找这个机构，比如文体局就要承担责任。

　　尹松：这个网络平台是我们搞钢琴专业的人一直梦寐以求并想做的事情。但这个问题的复杂在于，现在高等学校发出来的文凭，专业标注不具体，都是音乐学院毕业，从文凭上看不出他是学什么专业的，还得去学校查他的学生档案，而衡定该老师的资质是否合格，大都是学历、文凭，但他有文凭啊！深圳作为一个移民城市，没有专业的音乐学院，艺术人才资源可能来自全国各地，他说自己是硕士、博士研究生毕业，是教授，谁也不知道。

　　肖俊：分两种情况，一种是专业院校毕业的，可以查得到，一般都有学籍档案。还有一种是自学成才的，不能否认他的水平，他也可以去教，但是我们要有专家认证的渠道，看他能否获得培训的资格认证。还可以文化部门的名义向音乐家协会或它的专家委员会授予一个委托权限，帮助把关，认定教师的资格。另外，对于没有经过正式培训或者正规院校毕业的，文化部门能不能设置一个专门的机构，对他们进行考核呢？

　　冯以新：这操作难度很大，主要是没有法律依据。至于把这些监管职能委托第三方，由行业组织来承接，是完全有可能的。

　　委托第三方监管教学机构和师资

　　刘丽华：钢琴教学培训的市场管理问题越谈越清晰了，大家对规范这一市场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呢？

　　尚迪：一是成立由市、区文化部门授权的两级行业协会这样的报到、登记机构，要求每个区必须有行业协会来实施具体监管职能，所有的艺术教学老师，不管是学什么专业的，都得到行业协会报到、登记。协会的具体考察步骤：第一步文凭真假鉴定；第二步确立教学级别，比如是中专毕业的，可以教一、二、三级，专科毕业的教四、五级；第三步建立收费标准参考；二是成立文化局授权的行业协会总会，主要从全市层面建设非职业艺术培训网站平台，出台评定级别、评定优秀等的行业规定和标准等。

　　尹松：行业协会一直想来规范这个市场，福田区文化局、民政局已经给我们协会授权了一些工作，比如证照的监审，知名品牌单位的评选等。协会的网络起码提供了两点：一是所有会员的信息资料；二是有评选出来的知名品牌单位，还评过优秀教师。行业协会作为桥梁和纽带，希望政府给我们更大的支持，比如申请一个活动，批准盖章的手续要尽量简便。

　　冯以新：我认为，一是观念上要有一个根本性转变，市场经济的日渐完善和公民社会的逐步建立，政府不是管得越多越好，还是要坚持市场运作与政府引导、行业发展与市场规范相结合的原则，充分发挥市场竞争机制和行业组织自律功能。政府审批要尽量减少并逐步取消，政府监管的重点是制定规则、强化监督，确保规则执行，营造市场有序发展的宽松环境。具体到钢琴培训市场而言，政府主要是要把好“两个关”，即培训师资关和艺术水平考级关。“师资关”是培训质量的重要保证，《教师法》规定了实行教师资格制度。“考级关”是检验培训质量的重要环节。２００４年文化部出台了一个部门规章《社会艺术水平考级管理办法》，并明确了自愿应试的原则。二是加大执法力度，加强政府部门之间的信息通报、执法协调，提高行政执法效率。三是建立钢琴培训市场的规范和治理体系。市场规范体系包括法律制度和道德规范，既要考虑秩序和效率，也要考虑成本，参与市场治理的成员应该多元的、广泛的。要在这个领域加快建立和完善规范体系，通过自律、互律、他律，把培训活动尽可能地纳入共同行为准则的轨道，形成既要维护社会公共权益，又要尊重个人合法权益的市场环境。要实现这个目标，关键是理顺市场主体、政府监管和行业自律等三方面的关系。四是需要社会各方面共同努力，需要市民加深对艺术教育的理解和认知，理性地选择参与钢琴等艺术培训活动。

　　肖俊：从公共管理的角度，培训市场是一种市场经营行为，经营行为就需要文化部门、市场监督管理部门和教育部门来共同实施监管。比如文化部门主要是管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内容上是不是健康的，有没有违反社会良性发展等。

　　刘丽华：市场混乱是因为缺乏游戏规则；加之合格的钢琴老师与学习钢琴巨大的群体的供需矛盾太大，必然需要更大力度来强化管理、引导市场。立法的过程相对漫长，实际上，在去年“广东省文化市场管理和执法工作会议”上，介绍了深圳大力推进行业协会建设、转变文化市场管理模式的先进经验，福田区对艺术培训市场的管理模式获得了肯定。这一模式能否复制，全市的管理有可能借鉴吗？

　　肖俊：立法管理是必然的，建议政府根据深圳一体化之后的现状，先出台１９９３年那样的规范性文件，结合现在的实际情况对该文件重新修订，暂时用来规范指导市场；发挥专家委员会和行业协会作用，推动该条例去规范市场；发展行业自律，实现培训机构自我约束；操作上，加强培训机构由政府有关部门管理，从业老师由行业协会来管理的明晰权属。

　　杜晓玲：我完全同意政府的职责是引导市场，但是怎么引导？市场经济不代表放任不管，市场竞争也应该在有游戏规则的前提下，才有良性的、公平的竞争。

　　尚迪：我在办营业执照的时候，是经过文化局和工商局共同审批的，前后盖了１６个章。对于成立机构和教师从业资格，我呼吁简化现有的审批程序，减少部门盖章。

　　冯以新：委托管理确实可以在政府和市场主体之间建立起一种桥梁关系，可问题的关键是，委托管理究竟由政府的哪个部门来授权？这是需要法律明晰的。

　　杜晓玲：钢琴教学市场的规范问题，我觉得文化部门是责无旁贷的。问题在于怎样委托行业协会来实现管理，行业里有好多专家，他们最了解也最能解决问题；同时，深圳有特区立法权，可以先行先试，现在能做到哪一步就应该赶快做哪一步，起码要先做起来。总之，政府部门不能不作为。

　　冯以新：这种模式是可行的。这是市场管理的实际性问题。政府转变职能的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要把原来政府管的一些专业性、技术性的事务转交给各类行业协会等第三方来承担。而要真正发挥第三方的作用，就要积极建立和培育各类社会组织，并为之发挥作用创造条件。我赞同建立有关信息发布平台。政府可以通过购买服务的方式委托第三方来做。做得怎么样，政府可以评估、考核、确保这个平台的公信力。首先要把行业市场培育起来，其次，政府推动其功能的发挥，并为其正常运作创造一些条件，如经费、场地提供。但是这个平台做得怎么样，它要经得起评估和绩效考核，要能给市民提供便利、有效、真实、可查的信息。

　　杜晓玲：这样就好了！但政府还要继续监管，不能说政府委托它了，政府就不管了。从设计、执行到监管，政府要全程监管。

　　如何择师

　　理性选择培训机构和教师

　　刘丽华：网友８７７说不能让这个市场完全没有红绿灯吧，孩子的手坏了，烦死音乐了，钱给了骗子害了孩子，家长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对没资格的老师怎么管，对没资格的机构怎么管，对收费怎么管，起码给我们个“明明白白”的知情权吧？

　　冯以新：市民一方面要理性选择合适的钢琴培训机构和老师，另一方面要加深对艺术教育的理解和认知。正确理解了艺术教育的目的和意义，也就更理性选择艺术教学的老师了。

　　杜晓玲：作为家长，也要有一个平常心，谁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但钢琴是一门综合艺术，孩子的天分很重要，一定要学到什么境界不是想当然的。要知道李云迪等这样的人是极少数的，但钢琴被称为乐器之王，对于开发孩子智力是一个好的选择，可以培养孩子的音乐修养、艺术气质。

　　尚迪：深圳的钢琴培训又在走向另一个极端，比如一听说某某老师教得好，家长们就都去找他，结果是这个老师忙得要死，可他教不了那么多啊！家长想要找一个好老师可以理解，其实合适的才是最好的，不管这个老师的水平高低，只要他适合你的孩子，方法正确，教孩子的手法正确，然后一步一步做。没必要一开始就找一个大师。一般来说，如果一个老师在某个机构做了三年以上，那么这个老师起码有６０％的可信度；如果做了五年以上，起码有７０％的可信度。

　　他山之石

　　设立音乐教师协会

　　网上公布相关信息

　　为规范音乐类教师的教学，更好地管理音乐类教师团队，世界发达国家设有音乐（钢琴）教师协会，通过严格筛选，给每一位符合资格的教师颁发资格证书。并在教师协会网站上公布教师相关的注册信息，让家长和学员能理性地选择适合自己的老师。教师协会颁发的考级证书及教师资格证是受到政府、大学认可的，没有获得教师资格证的教师无法在当地教授音乐课程。

　　目前，音乐教师协会管理最好的国家要数美国。在美国各大洲，均设立了当地的钢琴教师协会，在协会里，除了建有严格的管理制度，还每年定期提供给教师以演出机会及进修机会。去协会登记资格一般提供：１、申请者自身音乐学习的证明；２、教学经历的证明，包括自己的学历学位证件；所能演奏的最高水平作品曲目表；教学特点陈述包括教材的选择、教学法的应用；所教学生参加考试、比赛的成绩单；学生家长或相关机构的推荐信；学生音乐会节目单等。

　　论坛帖摘

　　阳春白雪：也不光是钢琴市场混乱，什么小提琴、古筝、二胡、架子鼓……也都是乱来一气；还有什么乒乓球、跆拳道、舞蹈、书法、美术，还有什么家教、辅导，等等，也是乱七八糟。

　　很好玩：我一朋友在郑州是学声乐的，到了深圳特勤奋，钢琴、小提琴甚至二胡都学，白天自己学，晚上和周末教学生，哈哈，人家房子都好几套了。

　　沙漠方舟：现在教钢琴的忽悠的太多，没办法呀，没有人监管，更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好老师。别尽说一些假大空的话，老百姓就想知道哪些老师合格，哪些老师合适，怎么个收费，这个老师会不会是个骗子等。希望告知一下，到底这个事情谁管？！